食梦为生

做好事要留名,不然人家怎么报恩?【苍俏】

灵感来源于今天写生的一只丹顶鹤,画眼睛时因为沾了黄色所以将错就错了

 

 

大雪封山数日,眼看着家中剩余的存粮已经不多了,如果再不进林中猎些回来,恐怕自己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。

 

撑起窗页向外看了看,现在已过晌午,风雪渐渐小了许多。不如就趁这机会进林去吧。

打定主意,苍越孤鸣便裹紧了皮毛大衣,背上网绳和弓箭、腰间别上一把柴刀一柄匕首、怀里又揣了些金疮药,提着一根探路杖出门去了。

 

苍越孤鸣的泥墙房建在一个缓坡山顶的平地上,从上往下走,雪倒是越来越薄,脚程也快了不少。苍越孤鸣一边向林中走,一边在脑海里大致的回想了一遍大雪前自己在林里设过的陷阱。

虽然已经是三天前所设,但有的陷阱并不会立刻有收获。如果运气够好的话,还能碰到趁今天雪小,出来觅食被捕的新鲜猎物。如果时间来得及,猎到食物之后还能去把触发过的机关重置一遍,为之后做打算。

 

论起机关,苍越孤鸣还是颇为有自信的。

他家里本身便是世代的猎人,家中的父叔不光将大半生的捕猎绝学教给了他,还有一位叔叔的好友教了他不少机关陷阱的制作。自从他成年离家自立后,虽然缺少经验,但靠着摸索和陷阱,也将自己养活了。而现在经验累积得多了,以前学过的东西就越来越能派上用场,生活也就越过越好。

只是可惜,年前陪伴自己多年的猎犬因与一头瘦熊厮打时,被一掌划开了肚子,实在保不住性命。

 

猎犬死后,苍越孤鸣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。

总归是有些寂寞。

 

厚重的皮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,灰白的天空与皑皑的大地仿若缝合一体了,入眼尽是雪白,空旷,没有一丝生气。

 

苍越孤鸣有些低落的叹一口气,热气从嘴里吐出来,立刻结成轻霜。

 

总还是要生活的啊。打起精神来!苍越孤鸣暗暗给自己鼓劲,无论如何先把这场大雪熬过去吧!

 

封山三日,山外的猎人都进不来,林子里的动物们应该会放松警惕,这对苍越孤鸣来说是天时与地利的优势。刚靠近树林外围,他便发现一些凌乱的痕迹。一大块平整的雪地中,那十分脏杂的一处地方就非常显眼了。

苍越孤鸣缓慢的靠近那里,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。一直到离近了,也没有任何异常。

微微俯身去观察这雪地上的痕迹,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动物打斗所留下的,一些散落的深灰的毛发可能是属于狼或者灰熊,另外还有几片沾了些些鲜血的牙白绒羽,不知是何种禽类。

看这血迹的颜色和结冰的程度,苍越孤鸣判断此处发生的战斗应该就在不久之前。

如果是捕获了猎物,那应该有少许血迹可循,跟着这些痕迹走,说不定能来个黄雀在后。但如果这位胜利者不是孤单一个,而是成群结队的话,那绝对是凶险万分。到时候谁是猎人,谁又是猎物,还真说不定。

 

思绪流转间,苍约孤鸣决定去找找这一战的“胜利者”。

毕竟,猎人的血液中流淌着冒险。

 

一路观察着雪地的足迹和灌木、树干的的受损位置,他确定这应该是一匹狼在捕猎。这令他有些担心。毕竟狼群总是团体行动,虽然这一路看到的痕迹表示出只有一头独狼,但猜不准这是否是狼群一贯的分头包抄计划。

 

不过这条路,越走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。

苍越孤鸣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。

 

不远的前方,传来了狼的声音。只有一只,痛苦而虚弱。苍越孤鸣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,心中安心不少,耳中听见动静,脚下便加快步伐几步冲出了灌木丛。

 

果然,一眼先看到一处小小的草地,草已枯尽,只余草茬草根和略厚的落叶在积雪掩盖中似有若无。那草地中间地势古怪,形成一个下凹的锅底形状,独狼的哀嚎就从内中传出。

 

原来这就是苍越孤鸣之前所设的陷阱之一,利用这里的锅形地势,用朽木树枝搭在凹口之上,铺撒较薄的一层落土树叶和草皮,凹口内自然就是插了倒刺的。倘若就算是勉强爬了出来,在那坡度较缓的出口处,还安放有一个捕兽夹,双重机关之下一般不会失败。

找了一圈发现捕兽夹已不见踪影,想来是这狼爬上来时又中了捕兽夹,痛的慌不择路又滚会凹洞去了吧。

 

眼角余光似乎扫到些不同,苍越孤鸣眯着眼往那处望去,只见到白乎乎一团,带着血迹。那白影几将与雪地融为一体,他离得也不近,实在分辨不出是何事物,耳边却听得那狼的叫声似乎越来越微弱了,这才想起来去看狼。

 

拨开剩余的断枝,就见一匹近两米长的深灰大狼伏在地上,喉间、背上、下腹都被倒刺穿透,右前爪还夹着一只冷硬森森的捕兽夹。血已经流了大半,好在温度流失后便渐渐被冻住了,味道也会淡一些。但如果在此久留始终不安全,容易招来其他食肉动物。

 

转瞬间苍越孤鸣心中已有了计较,这匹大狼若是做成肉干,分量足够自己撑过这场大雪了,还是不再多做逗留打道回府吧。

 

这般决定了,便抽出腰后柴刀,三两下攀上近前大树砍下几支手臂粗细的树枝来,又解下背上的麻绳,用树枝捆好这狼,留出一段绳子做拉力。试了试捆绑的结实程度,正欲往回走,突然想起那带血的白影,苍越孤鸣不禁脚下一顿。

转过头去望了望,思索片刻,他最终还是放下绳子,一溜小跑过去。

 

近前一看,那竟是一只红顶黑颈的白鹤。苍越孤鸣心中纳闷:怎么从山下的湖边来到这么远的山林里了?

白鹤显然是被那狼伤得不轻,大半边翅膀已经染得血红了。白雪白羽衬得这红十分刺眼,苍越孤鸣心有不忍,蹲下身从大衣里拿出金疮药来,抖在翅膀的撕伤之上,又从里面穿的布衣上撕下布条来准备给它包扎。

奄奄一息的白鹤似乎有所感应,慢慢的扭过头来看他,苍越孤鸣发现它居然有一双金色的眼睛,眼睑上方的细绒是很纯的朱红,仿佛眼睫一般。心中不禁感叹:这般奇异的模样,莫非是仙鹤不成?

 

包好之后,见那白鹤又没有反应了,苍越孤鸣不舍把它留在这里等死,只好将裹紧的大衣解松了不少,一只手托着白鹤揣进肚子处,一只手将那绑着大狼的麻绳在手掌上挽了几圈,往肩上一搭,拖着便走。

 

终于累死累活的把一死一伤盘回了家,粗鲁的把狼解了绑处理了一下堆在屋边,又拿出一条毛毯,将托了小半天的白鹤放上去。

 

灏穹孤鸣,也就是苍越孤鸣的父亲,曾说他太过天真善良,不能成为一个狠辣果决的好猎人。苍越孤鸣也会为此感到烦恼,但是一旦遇到什么小鸟小兔子,他还是会心软。

父亲教他不要捕猎未长大的动物,是出于猎人的智慧,要懂得取之有尽。但他每次将捕到的小动物放掉,完全是于心不忍。曾经因为将一窝狼崽偷偷送回山里,被父亲家法伺候,那之后,苍越孤鸣就尽量克制自己泛滥的同情心。

 

这只白鹤,与他也算有缘了。甚至可以说能猎到这匹大狼,也有这白鹤一份功劳,既如此,那救它一次有何不可呢?

苍越孤鸣将自己说服了,便心安理得的为白鹤处理伤口。烧好热水,拿毛巾沾了水将它的血迹都洗掉,又赶紧把它放在椅子上,靠近火烘着。等到羽毛都干了之后,他才将从家里带出来的药敷在伤口上,拿干净的布条细致的包起来。

 

一直到做完了这些,白鹤都没有动静,害的苍越孤鸣很是紧张的去找它的脉搏。找了半天也无从下手,最后是看到它微微起伏的肚子才作罢。

 

将白鹤用毯子好好的包着,苍越孤鸣回身又去处理储备粮。

 

第二天临近晌午才起,实在是那只大狼太大,昨天将其剥皮切块过水都弄了许久,后半夜才上床睡觉。

翻身起来,穿衣洗漱之后,苍越孤鸣连忙去看白鹤的伤势。转到椅子正面,只见到堆成一团的毛毯,哪还有什么白鹤的影子?

苍越孤鸣心头一跳,急忙到处翻找,翻遍房中没有,又想跑到屋外去寻。哪知刚打开房门,就被呼啸的大风糊了一脸,踉跄着退回来。

用力将门顶上去关好,苍越孤鸣心知这白鹤应该是自己走了。

 

唉,好歹打声招呼呢?

慢吞吞的坐到那张椅子上,抱起那团毛毯,心里失落难掩。

还以为,能有个陪陪自己的伙伴了。

 

屋外,天地间狂暴的风雪如鬼哭狼嚎,

屋里,这方寸天地就显得更加冷清孤寂。

 

大雪又连下了五天,靠着狼肉,苍越孤鸣总算是熬了过来。

第六天清晨,已经听不到呼哧作响的大风了。

 

缩在暖暖的被窝里,梦中仿佛听见一阵轻轻的叩门声。苍越孤鸣皱了皱眉,没醒。

“笃笃笃”,又一阵叩门声传来,这回他听的较为真切,心中更疑:这大早上的,谁会来敲一户深山猎人的门?莫不是妖怪吧?

一边起床下地,一边笑骂自己是睡傻了,苍越孤鸣着一件单衣便去开门。

 

木门开启,一袭白影映入眼帘。

怔怔地看着这位貌若谪仙的少年。苍越孤鸣不禁屏住呼吸,生怕喘口大气会将人吹散。

虽是从未见过的面孔,但心中却觉得十分熟悉。盯着对方朱红的眼睫和金色的双瞳,苍越孤鸣呼吸一窒,脱口叫道:“白鹤!”

 

那白衣白发的少年任他发呆许久,此时才浅笑回答:“恩公。”

 

久违的暖阳正在此时跃出地平线,阳光只洒得两人一身都是。

瞧着眼前人逆光被镀了一层金色的样子,苍越孤鸣只觉得,那初阳,还比不上这笑脸温暖。

 

从此,就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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